Uncle無_琼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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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p：无明显cp向，略为乙女，本文中的【你】更倾向于故事诉说者。
  连哥儿中心，虐向，我是痴汉，作者抽不到连哥儿终于操起了她久违的四十米大刀。

  太久不开虐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不是虐了…总之大家食用愉快啦。
  【1】

  你是在那个贫穷的小村子里看见那孩子的。

  被夜幕笼罩的村庄里没有灯火，在太阳褪掉光热后，一切的光亮都成了不可多得的奢侈，黄土道干燥板结，只剩几根病殃殃的枯草还歪在路边——在光秃秃的土壤上，它们显得格外扎眼。

  你裹紧了外袍，风比下午时稍平静了些，可寒冷却像雾霭一般，迈着无声无息的步伐一路跟在你的后面，用她冰冷的呼吸抚摸着她周边所有能被她接触到的东西——果真，你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那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道路的拐角处，你站住了，隔着远远的打量他。粘稠的黑暗像沼泽，这孩子被浸泡在夜色里，以至于你一直在怀疑这是否是你的眼睛不小心开的一个玩笑，那可能是一头走丢的小牲口——亦或是一个和你一样，只不过随意找了地方歇息的旅人，甚至只是一块石头一块朽木，为什么偏偏在深夜里，这个不合理的地方会出现孩子？

  你走了过去，比起“还是决定去看看”这种理由，不如说被那孩子的眼神吸引，就像他身边拉扯着他的无数只黑暗伸出的手一样，他在无声的说话，眼睛充当了发声的器官。

  他从破旧衣袖下伸出的手臂是诡异的角度，红疮口混着杂垢，在白皙的皮肤上像农田里的杂草一样斑斑点点。冻的红肿的手轻轻捏住了你的衣裳下摆。

  “请您去看看我的母亲。”

  过了片刻，又补上一句：

  “求你。”

  那孩子开口干涩而嘶哑，你忙把腰间的水囊解下来递了过去，他的眼神掺杂了些诧异，没有接，有一点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如释重负。

  你跟着他，慢慢在黑暗的泥地上前进，月亮渐渐升了上来，那孩子柔软的头发干燥而泛着些枯黄，被几根草拧成的短绳结扎起来。

  草梢瑟缩的在他的发尾摇晃着。

  
  【2】

  那孩子带着你一路缓缓步行，终于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家”。

  和左邻右舍不同的是，旁边的房子和彼此之间的距离都很近，几乎都是共用着院墙，可这间破烂的茅屋不一样，它左右的房子像是在竭力躲避着拥挤的人群中不合时宜出现的脏兮兮的乞丐般，不仅围墙砌的高了些，距离也拉的够远。
  
  他拉开歪歪倒倒的房门示意你进去，你在跨进一只脚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这孩子拢了拢破烂的衣裳，把两脚尽力缩进短短的下摆里，就蜷缩在了低矮的篱笆旁边，那儿胡乱的堆着几块东西，像是个简陋的窝。

  他并没有进去的意思，看你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他，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示意你往里走。

  屋子里散发着阴郁的气息，这种味道很独特，很难直接下定义这是近似什么类型的气味，不过这很好辨认，它通常弥漫在命不久矣的人身上，它是生命开始衰败时的伴奏。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地上挖的一个土坑里，几根树枝冒着懒洋洋的火苗，充当照明和取暖两用。

  “您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屋角的床榻上，颤巍巍的坐起来了一个女人，长发松松垮垮挽了个髻子，没有束头发的钗儿而显得乱蓬蓬的，面颊塌陷下去，憔悴的用手肘抵着粗糙的墙壁。

  “妾身…请您…可否帮妾身一个忙？”

  你见她欲言又止，心道见这妇人如此贫穷又像重病缠身，还带着个带病的孩子，想是要讨些钱财来过生活了，刚要拿出钱袋，那妇人便摇手示意不要，话还没有开始说起，无神的眼睛里就汪了两眼泪水，奇怪的是，这妇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气沉沉的整个人，似乎都有了些活着的神采。

  “请讲。”

  妇人直直的看着你，她的嗓音和那孩子一样干涸而嘶哑，她讲话的声音却尽可能的加快，仿佛害怕你没耐心听不完她的故事一般。

  “您可曾听过，老一辈的人口口相传，几百年前风神大人的故事？”

  你微微颌首，“我知晓些许…传说那是一场几乎毁灭了这方圆数千里的水灾，百姓们纷纷拖家带口去风神社祈求那位大人护这一方水土平安，可他们一不清楚这是他们作孽深重，二不愿相信本来毫无瓜葛的风神大人会在洪灾中弃他们不顾，风神护佑了他们，甚至剜去了一只眼睛，但百姓并不认可这份恩情，他们抱怨白费了这风神社平日的香火丰盛，风神社被破坏，百年来无人问津…”

  “您无需、为他辩解。”她的脖子探出一个诡异的角度，眼睛死死的瞪着空气中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妾身本是这附近城中青楼女子，靠卖身生意勉强度日，直到被富贵人家的一位老爷看中，欲收妾身为侍婢，待到怀上子嗣，就给妾身妾室的名分。”

  “…这和那位大人有什么关系？”

  “妾身怀胎十月，终于为老爷生下第一个男丁。”这也许是这妇人一生里仅有的希冀，她的眼睛里燃起了些许光彩，“正妻无子，又有病缠身垂垂老矣，老爷说，若这孩子不夭折，夫人去世后也可扶正妾身…”

  “您又为何沦落至如此境地？”

  她的眼神变得黯淡起来。

  “这孩子您也看到了…生下来，后颈上就有个青色的龙型胎记，老爷高兴的不行，以为自此家里要出了飞黄腾达的贵人了…”她低低的啜泣，“谁知有了他后，府里频出怪事，在朝中出仕的家眷突然被流放，老爷为了打点上下就花用千金…这还不止。老爷无奈下找来十余位懂些占卦卜筮的人先后前来，他们无一例外的说…这孩子是那恶神…那遭剜眼堕入轮回的恶神…”

  怨恨像毒汁，滴滴答答的从她的言语间漏出来。

  “您可知那一场洪灾死了多少人？他既受香火供奉，又临危受命，为何还要临阵不力？他们并非死于水患…凡是知道这故事的人，无不惧怕这弃之子民不顾的恶神…就算如此…妾身不识字，不管他究竟是邪神亦或是像您说的心怀苍生，可为何要灾殃于百年之后的妾身？？”她凄厉的哭喊起来，片刻又压低哭声，抽噎声却难忍，“妾身从不求富贵荣华，老爷将我们赶出府邸，如今妾身又害了病…”

  “您冷静一下。”你实在难忍这女人话里话外满满的怨气，“在下出去透气，片刻后回来。”

  她哭的累了，仍是一抽一抽，无力的摆了摆手。

  你走了出去，小心的带上了门。

  那孩子没有睡，小手摸索着掰着粗糙的一捆柴禾，发出轻微的啪啪声，试图把他们掰成便于他搬运也便于燃烧的尺寸。他听见门响只是回了回头，目光对上了你的之后，他低下了头，许久向你走过来。

  他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弱矮小，你注意到了他撩起了遮住大半面颊的长发，月光下，这孩子的脸庞白皙光洁，你一时竟看的呆了——这仿佛，真的带了三分当年那位大人的神韵。

  “您是第一个愿意跟着我回家的人。”他的话里带了些局促，“母亲病重，不知道为什么……附近村里的人都躲着我，我没办法通过其他渠道赚到银两给她医病…”他的脸红了，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衣袖，“虽是无奈之举，希望您…”
  
  “孩子。”你蹲下来和他平视，心里酸楚滋味一阵一阵翻涌，“你可知你头上这草标，你母为你插着，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他摇了摇头。

  【3】
  多年前你曾询问过司掌惩处的神明，为何那风神的刑罚如此之重，他已经为了神力的过度透支而损失了一只眼睛，为何还要让他永无止境的尝遍人世的凄苦丑恶？

  那神明答，越重的惩罚，解脱的方式，其实便越简单。

  风神慈悲，他愿入这阿鼻地狱渡这灾难中挣扎呼喊的众生，可他唯独不愿渡自己，莫说剜眼，莫说被毁去神社，哪怕到了走轮回的那一刻，他依旧不后悔也不愿知罪，妖鬼害人，他们自恶念而生，风神不肯悔悟，乃是自其执念而生，妖鬼终有各自结局，或魂飞魄散，或是修成正果，或是解脱轮回，是好是坏，均因一念之差，风神的结局，也便是这一念之间。

  话说到最后，那神明笑道，痴儿，你追随他轮回生生世世，可曾见他嗔过怨过？你的眼泪，可掉了不知多少。

  痴儿，痴儿。

  【4】
  据说这城里最繁华的男风馆，前些天出了事故。

  在他们叫卖花魁的初夜时——那花魁无名无氏，隔着金丝帘子，只看见着一身素雅青衫罩袍，长发绾起宛如谪仙，在即将有人拔得头筹时，他下了精心收拾过的贵妃榻，没有前奏，所有人都以为他将走向那个一掷千金的幸运儿，可他没有。
  
  那人来人往的青石板街上，刹那间，绽放了鲜血点染的墨色花朵。

  曾被剜空的那个空空荡荡的眼眶，无声无息的，对着暗不透风的天穹。

  他最终还是这样的，不流一滴眼泪，也什么话都不会说，缄默的一如往昔。
  
【全文完】

  小科普：
  1.旧社会孩子头上插草叶就是证明这人已经是商品，监护人正在寻找买家。
  2.没有看懂情节或结局的请点开评论区或向lo提问qwq